薛蟠论:俗得可爱

木子金军

  从小喜欢三国水浒，红楼西厢简直读不下去。所以看到刘再复先生捧红楼贬三国水浒，颇不以为然，好像读红楼的人都是人文主义者，读三国水浒的都会变成杀人犯。

    以前向徐梵澄先生请教，谈到《红楼梦》，徐先生也说看不下去，认为这是一本颓废的书，不能给人积极向上的力量。最近读到《施蛰存海外书简》，发现施先生对这本书“一向无兴趣”，在给友人的信中说：“二十岁左右看了一遍，就没再看，我不爱看姐姐妹妹、哥哥弟弟的文学。现在人对这部书的社会意义，似乎也夸大了不少。”并不是硬拉两位前辈为自己壮胆，实在是觉得一本小说充其量就是一本小说，喜欢不喜欢，纯粹是个人兴趣。《红楼梦》不可能复兴文艺，杀人犯也不会是读了《三国演义》或《水浒传》而去杀人的。

    不过，我后来断断续续也翻阅过几遍《红楼梦》，而且也读得兴趣盎然。余英时先生有篇评红名文《红楼梦的两个世界》，认为小说中有两个鲜明而对比的世界，一个是“乌托邦的世界”，一个是“现实的世界”，相对应的是“清”与“浊”、“情”与“淫”、“假”与“真”。舒芜先生评红文章有一篇叫“雅俗相映”，也是这个意思。以前让我不耐烦、读不下去的正是余先生说的那个“乌托邦的世界”，也是舒先生说的“雅”，后来读得有趣的偏偏是书中的“现实世界”，也就是“俗”的那部分。现实生活中我们是不会碰到贾宝玉的，而薛蟠却是经常能碰见。据说美国汉学家宇文所安谈到《红楼梦》时，也说喜欢薛蟠，因为他不说假话。正如读花人论赞《红楼梦》中对薛蟠的赞语：“天真烂漫，纯任自然，伦类中复时时有可歌可泣之处，血性中人也，脱亦世之所希这与？”最近与一位女作家闲聊，她说在重读红楼，也觉得薛蟠这人有趣得紧。红学专著或文章我读的不多，不知道是否有人专门写过“薛蟠论”？我倒很想一读。

    或许在刘再复先生看来，喜欢薛蟠的人，免不了沦为吃喝嫖赌的恶人。

星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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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天流云

俗得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