嘞两天突然惆怅起来，想起了过去的老时光。

一鹤在天

    星期天到广厦经典将所有的书籍打整回来，还带回一摞私人信札，斗是嘞个东东把人整邪了，引出下面这堆受伤的文字。
    亲爱的，不管是你有意无意，或是我原本就要回溯嘞一段无悔的岁月，你留下了一卷你我的往来书信，它让我捡拾起二十年前的一串记忆。其间心事撩动，恨不能哭。
    那些依旧熟稔的书信往来存有着的青春和绚烂的日子，就在此刻的眼前——
    首先是我们曾经那么相爱，我忆起你曾经说过，你我的爱情是不需要经营的。以至于某一次算命先生掐指算来，说是我和你之间非得要搭上一座桥。而你过于自信地确认我不可能对你有过背叛以及你知道自己如何地离不开我，你竟然没有舍得花五十块钱去搭一座桥。无独有偶，若干年后，穷极算命的我碰到了黄孃孃，一个料事如神的太婆。她断然嘞辈子就只有你才是我唯一的归宿，舍你无人。两次偶然的情感需要，促进了我和你之间的联系，但依然是失败的两次复合。直到我们不再往来，甚至连基本的短信和消息也全然隔膜。
    有人说，破损的爱情，就象那只摔破的吉它，再也听不到原来的音色。
    ——事实上你的自信是对了的，我自己认为你从来没有离开过我，我这具血肉模糊的肢体间已经烙上了你深深的印迹，做梦里也会有你。而你是否也在记忆里珍存那些美好，感同身受，我也不必去印证嘞些答案，尽管沉默些好。
    所有的美好全然可以从记忆里得到证实——只是我们也的确是分开了心，希望各自爱着别的人……
    回忆总是令人愉快，看过去的信件，人便置于当时的情景，至今还为你的难得的俏皮笑出声来——你曾经怀疑过我在你熟睡后偷吃你精心熬制的稀饭，而我却断然否认，事实是怎么的，现在也无从知晓，只是字里行间里依然透出甜蜜的爱情。有一句话至今让我不能释怀，自我们相识以来，就抱定终生的相守来怜爱对方，我在你无数成串的相思里享受爱情，信的末尾你平淡地添了一句，“今夜的口红只有自己舔来吃了”，可以相象我们无间的相爱在每一处细节里显现得如此具体。还有一次在成都的送别，你居然是流着泪，望着远去的汽车，那一路回家的路，你定然走得十分凄楚。若干年后，我们的儿子都可以活泼乱跳的时候，我要到贵阳，厨房告别时，你边切菜，别把那些泪珠儿裹进菜肴，那晚的饮食势必是苦涩的，而滚动在旅程中的思念，纵然被车轮碾碎，却也是无比怅惘……
    农业社会好呵，当手机、短信、网络以及无处藏身的卫星定位泛滥成灾之时，20年前，我们是靠通信约会，定下地点，不聚不散。于是我看到你的两封信都在述说同一次约会——大概是某个月度的31号到两路口见面的约会，我们是通过邮差来实现那一次温馨的聚会，你说，你要挠我的肉腰，而这一切我只能在文字中酥痒难耐。
    那些往来的文字如此鲜活，今天我到是想活在那些往昔的云烟里，无论是风雨雷电，无论是月黑风高，我们都在记录青春和爱情。1988年，我们初识，至今20年了——文字里有一个数字，说的是5月12日，我不知道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们纪念了这个日子。我猜，那是我们正式确立关系的那一天，而事实上我们却在3月的某一天初识。为了勾沉这一个数字，我必须要追述这一段爱情，多少年来，我第一次记录这个时刻，我知道我无法不颤抖着双手，敲打这一段生命的永恒。等到我们的儿子长大之后，这一段美好，或许可以为他的成长以及爱情给点营养，他应该知道，那些洁白的爱情曾经在父母身上彰显得如此圣洁和美好。甚至，当我记录下某一段蕴育他生命的时刻，我应该让他知道，这个世界除了因为欢愉，还可以因为爱情凝聚成具体的生命。
    请允许我膜拜以下这些活过的文字。
    1988年春天，我是怀抱着一把吉它闯进你的心灵，你的室友开玩笑说，你的恋爱那么动人，你看我时的眼神里闪动着非凡的爱怜，你萌动的情愫注定了我们必然的相爱——有人说我是拨动一把琴，联动了一对情（我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勤）——这似乎也可以成就一段佳话。
    而少不更事的我曾经是那样骄傲，以至于某个安宁的夜晚，你突然问我自己长得好不好看，并且坚持让我说出到底是哪儿长得更加无敌。深陷爱情的我其实无法分辩出你美丽的高下，在我眼里这种混沌和综合的美构成了你的全部。我只是讨好式地回答说，你的眼睛可以证明你的柔情与可爱，这样的答案却并不正确。然后你告诉我，你面相中最完美的嘴唇，是一切美的标准。
    你的提醒让我对美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你凭借嘴的线条以及嫣然的微笑，保持了多年班花、系花、校花以及你工作后的机关大美人的荣誉。
    可惜我从来没有珍惜过你的美，在我看来，你皮肤黝黑，连目不识丁的老妈也看出了这一点。再说你体格偏瘦，脾气超怪，还动不动就打人，有时候我甚至要逼着你看心理医生……你是因为对我浅薄的崇拜，依恋我少许的关怀，认定我就是你终生不可离弃的伴侣。而我毫无理由的骄傲和偏颇的认知能力以及超强的极端个人主义，构成了我们之间一切痛的起源。我不堪的个性长期高居在你的人格之上，It’s all known,你这朵娇艳的花朵不幸地插在一堆牛粪上，我却偏偏以为，惟有这堆牛粪饱含丰富的营养，你才会绽放得如此美丽。以至于我在众多妒忌的眼光的监视下，依然可以在你面前耍大牌，逞威风，你却总是心无旁鹜地爱我如初，经悠着我们不平等的爱情。
    于是我们之间有了芥蒂，最初它总能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谁也不能保证相爱就可以肆无忌惮，爱你就可以无视你的感受。当爱成为一种要求，成为一种负担，当爱人用爱的名义去折磨相爱的个体，这种爱其实已经是凋萎的花朵，一堆牛粪营养再丰富，可鲜花拒绝它的滋养，就象上帝说要有光，而黒暗拒绝光——我和你的爱情的确是少了那一座必要的桥。
    亲爱的，你知道吗？我们约定吵架之后必须在一夜之间合好，多少年来，我们坚持得不错。直到有一天，你离家出走，至今我都没有追问那一次离开，我以为那仅仅是一次破例，直到我们今天永恒的离去，再无音讯，再无牵挂，以至于我成为了一个不思念和不被思念可耻的人。
    面对爱情，我无限感伤，感伤是因为这些活过的文字，那些承载着多少浪漫与温馨日子的文字啊。我们都在遗忘，遗忘或许是新生活的开始，而今天我却重返老时光，停驻在这些片段的欢娱和宁静的喜悦之中，象董家溪那轮皓大的满月，它注定在我们的生命里只出现一次，而这一次就已经足够。
    你依偎在我的怀里，月光便在你的身边悄然升起，它面若银盘，流光溢彩，它时常出现在你我的梦里，生命里，时光长廊里永不消失的记忆深处，而今它似乎在一夜之间暗淡无光。
    我甚至知道，若干年前，我们的儿子都已经上学，你每一次听到我回屋的脚步声后，依然保持娇羞的心跳，甚至还面色红润起来。而我自然也记得，多少年来，我疲于奔波的角逐里，又或是迷乱的生活之中，从来没有为你点亮房间里的灯盏，面对无数黧黑和孤独，我却在另一处眩动的光影中迷醉与疯狂，这一次受伤的不仅仅是落寞的房间，还有我们的爱情，它注定要在情感的裂缝中隳损人间的一切美好。
    你来吧，从我手里沉甸甸的文字中走出来，你说过，你能飞就飞过来吧！当泪水无法浇灌花朵，此生我欠够的孽缘，又怎么可以还得清，你枯萎的枝条又怎么可以再一次柔丝如缕，抽出新蕊？
    今年春节，初一那天，我爬上高高的妙音寺，机缘巧合，我在药神殿参加了一次法事，和尚说我的香烛可以照亮众神脚下的路，而我请来的红烛和香火正好合于佛法的缘数。当和尚要我在健康和幸福面前许下心愿，并且要我写出生命中最重要的几个人，亲爱的，你知道我的天伦之中有你吗？
    1988已然远去，远去的还有很多，感谢这些文字，它让我回到从前，让我重温那过去的好时光。2008就在身边，我在《记梦》这篇文章里曾经道出一段宿命的悔恨，我也在《中秋晒月》、《月光曲》中表达过痛楚。前些天我在经典书店里把史苔芬•茨葳格写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读了一遍，行文深处，恸哭不已，我迷蒙的眼中酸涩的情感为什么喷薄而出？那个陌生的女人，在临死前终于无法保持沉默的爱情，既然可以令我黯然销魂，为什么不可以让我在眼泪中如饮醍醐，歌唱我曾经逝去的那一段青春。
    今天当我再一次回到文字中，嘞些情泪掺和的文字使年迈的我找回过去，青春似乎就是昨天的事。我说过，年迈的我一出生就已经老去，是的，倒退十年我依然比你更老……子夜，歌声不现，月光洒下来——即使你再做一次婴儿，我也会等你，做我今生的唯一妻，象大海，注定要保护每一滴水，到手的爱情，即使再老，也黑发如新。
    因而你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即便是分开这么多年，我依然在天地间寻觅的你踪影。我知道你是在迷蒙的雨夜丢失了一只鞋，你穿着那件“红旗谱”的衣衫在风中追逐什么，又或许在某个炎夏的慵懒里思索些什么？
    世间长存的美已经诞生，苦涩的酒也醇如甘甜，现在起，酒香四溢，斜月西沉，今夜，孤星如炬——远方，有今夜的歌，在淡蓝的月光中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