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江异变安然宁静只是理想（转）

孤飞鹤 · 发表于 2007-8-12 23:09:16

没有冬天，没有酷暑；不要暖气，不要空调。二十世纪初，一个美国人在丽江居住了整整27年；自詹姆斯·希尔顿的小说《消失的地平线》出版后，世人都在苦苦追寻书中描写的香格里拉在哪里。今天，每年超过三百万的各国游客都在传播：丽江就是香格里拉。

这里有绵连的雪山、冰川、峡谷、森林、草甸、湖泊，按说应是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大乐园；这里美丽、明朗、安然、闲逸、悠远、宁静的，也本应成为人们美好理想的归宿。

不过，这一切都在发生异变。以往在纳西族民间，每年农历二月属龙、蛇的日子要举行隆重的“署古”仪式，东巴诵经三天告诫人们不得在水源处杀牲宰兽，不得随意挖土采石，不得在生活用水区洗涤污物等。东巴经里讲，“署”即自然神，与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如今，古老的纳西仪式在消失，自然法则在减弱，而一套新的商业法则正随丽江古城的巨变而向周边传导，从古城所在地大研到束河、白沙，再到丽江边缘的拉市海。

丽江的“眼”

丽江古城是一座与水有密切关系的城市，街道人家皆依水而建。古城迷宫一样的街巷，便来自于这些交错的水道，但是至今谁也说不清楚这是在哪些年代，由哪些人完成，正如没有人知道，古城到底有多少条流水。

丽江人说，水就是丽江的眼。眼的典型，就是在古城内随处可见的“三眼井”，顺着水往低处流，连成三个流动的水潭。上层饮炊用、中层洗菜、底层洗衣，层次分明，数百年来不曾改变。

多水的丽江吸引了纳西人的聚集，由他们世世代代倾注心力地经营着。直到今天，这个金沙江边，玉龙雪山下，聚居着十多个民族的坝子，但仍然以纳西族人占约六万人口的绝大多数。住在三坊一照壁，四合五天井，走马转阁楼的传统纳西建筑样式古宅。

自古以来，丽江地区一直就是被称为茶马古道的重要中继站。古城内茶叶博物馆的年轻姑娘娓娓介绍，这条以人力和马蹄，从三江并流的险峻山区踩踏出来的贸易之路上一些辛酸的历史。后来一行又获小妹启蒙，懂得泡普洱茶的热水必须超过沸点，只需泡一分钟便可，而泡出来的茶色应该是如XO干邑的啡红色，并非如一般所见到的黑色。

渔村“迷魂阵”

一只小船上，爷爷和耀坤想着鱼越来越少了，脸上露出几分忧愁；撑竹篙的孙子倔强地望向镜头；一只忠诚的鸬鹚立在船头。背景是拉市海碧蓝的水，蓝天白云下，远方山脉蜿蜒。——这张《爷爷和耀坤和他的孙子与鸬鹚在一起》曾和它的作者（和云英）一起远渡重洋，赴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参展。

专家们评价说，她拍下了拉市海的各个角度，天、山、海、鸬鹚、人物，专业的摄影师都很难抓得这么好。与美感相比，和云英这张照片的更重要意义是她拍下了拉市海边的典型渔村生态和隐患。

打鱼村就在拉市海边，顾名思义，这里家家户户世代以打鱼为生。以前，村中每户人家几乎都要养鸬鹚捕鱼。鸬鹚的脖子被一根细线拴住，当它捕鱼的时候，只能吞食一些小鱼，吞不下去的大鱼就进了渔民们的网兜。在和云英拍下照片的2002年，这种景象已经很少见了。

由于季节性封海规定的实施，能捕到的鱼少了，而且有些人也不顾规定，在鱼类产卵期还大肆捕鱼，使得鱼类数量大大减少。捕到的鱼少了，也就养不起鸬鹚了。但现在，别说鸬鹚，大渔网都不用了，用的都是“迷魂阵”，像蚊帐一样，网眼只有两三毫米，再小的鱼也不能从这种渔网里逃脱。没办法，大鱼根本见不着了。这种小鱼只能卖到2元1斤，一天捕六七十斤，也只有三四十元收入。站在拉市海边的渔民和力勇说，“这几年海边有什么变化？就是多了密密麻麻围成好几圈的‘迷魂阵’了。”

“丽江之子”鬼才宣科

鬼才宣科是丽江的一个名嘴，在他的主持里，听众能追寻到不同常人的思维，深厚无比的文化底蕴，以及极度诙谐逗乐的言辞。但宣科实在又是一个极度不专业的主持，张狂，自我，在演出间歇里，你能听到的只有李敖式的点评与批判抑或耍宝。“不听宣科讲演不算听过纳西古乐”这句溢美之词也印证了这种割裂感的存在。

有人说，宣科的主持才是纳西古乐的精华，纳西古乐倒是其次的了。因为他几乎以一己之力“挖掘出纳西古乐的芳香，并将她的香味远播四海”。在这点上，虽然他功不可没，但中国有句俗语：大树底下不长草。宣科是棵大树，他领导的纳西古乐会里，确有几位身怀绝技的演出人才，但没有能长成大树的后继之人。

其实，宣科锋芒毕露、亦庄亦谐的脱口秀式主持，是一种不得已，一种掩盖纳西古乐没落的不得已。曾有人撰文说，如果没有宣科的脱口秀，如果没有他开创的合于市场营销法则的推广（包括利用一些政治人物作为招徕），究竟会有多少人知道纳西古乐，走近纳西古乐？被火热的现代生活鼓噪的当地年轻人还愿意学习和继承这门古老的技艺吗？

纳西古乐会舞台的上横梁处，已悬挂着一排二十多位作古的古乐演奏老艺人的照片，宣科也已七十多岁，在他之后，有谁能担当脱口秀，扮好瞒天过海的重任？那些胡子白白的老先生用一千多年前的旋律吟唱“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这首亡国之君的哀音，不久似乎将用在纳西古乐自己的身上。

宣科与纳西古乐是割裂的，而他与故土丽江之间，也有明显的裂痕。每场演出，宣科都会对着黑压压的观众，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中原的，沿海的，塞北的，江南的，中国的，外国的，大声宣告“丽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