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黄帝
早在两千年前的汉朝,司马迁就已经搞不清黄帝的户口了。司马迁特意向东跑到大海,向西跑到空桐,北过涿鹿,南到江淮,问各地的白胡子老爷爷打听黄帝的下落。结果四方的老头子都发誓,黄帝就是他们这疙瘩诞生的。这就跟现代到处有人附会出一个孙悟空的花果山景点一样。司马迁只好悻悻而归,捡了一些好听的话(雅言),对付着给黄帝写了个小传,到底也没说清黄帝是哪里儿的人。整个传作得更像一篇神话故事。
根据司马迁所说,大约是在五千年前一个普通的凌晨四点钟,黄帝出场了。当时的夜色完整而且深沉,星星无言地闪烁,世界一片和睦。一个叫“附宝”的女孩,正在黄土高原北部安稳地睡觉,没招谁也没惹谁,突然安稳地醒来。附宝醒来有点奇怪,就抬头看了看天,这一看不要紧,她那沉默的美丽,被一道嗤拉拉的闪电照亮,闪电仿佛把天空撕出蛇形的口子,缠绕着北斗七星,照亮了整个郊野。
附宝感觉很恐惧,屋子里的器皿都暗暗地发出红光,还有轻微的咝咝声响,附宝的感受就像你在荒野里见了飞碟。也许有什么化成了一股烟进来了,当附宝合上眼,香甜睡去的时候,那个什么东西还似乎替她关了门。可怜的附宝,清晨被叫醒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怀孕了。(又一个不知道爹是谁的例子,只好推说是闪电。)
司马迁说,这次怀孕为期很长,好像比别人长了两倍半,到了第二十五个月的头上(已经超过了大象二十二月的记录),一个与众不同的小家伙——黄帝出生了。由于在肚子里多呆了十五个月,期间已经学会了讲话——只能这么解释,所以司马迁说黄帝刚生下来就能说会道,一幅龙颜,浑身散发着圣德,像一个领导干部,家里的鸡呀狗啊都怕他。奇异的事情接连不断。很多情况下,吃饭的骨制勺子拿到他手里就会粉碎。他看着一个瓦罐,那个瓦罐就会爆炸,他盯着某一个人,那个人肯定要栽跤。村里的人都怕够了这个小孩。甚至风雨雷电这些气象诸神也怕他,黄帝一说,天怎么这么热啊,于是立刻就会刮起凉风。说下雨也是一样。
功力伴随着他的年龄而增加,他在二十出头的时候,据司马迁说,就已经驱使虎、豹、熊、罴。
在黄土高原追随黄帝的另一个少年人,叫做“应龙”,同样身怀异能。“应”是雁鸣的声音。当时大雁常在黄土高坡上低低的飞行,领队的老雁在空中鸣叫,后继的雁鸟一只接一只应和,以免有谁掉队。这便是答应、应对、应唱、响应等词的来历。应龙有雁的特征,身体轻盈,轻易爬临山顶,在阳光闪闪中静止不动,大家向上仰望,看见的是一只有翼的雁形飞龙——所以叫应龙,即是雁龙。
黄帝认为应龙具有驾驭地面流水的神力。当应龙和黄帝一起在水边赶着牛羊走的时候,应龙走向河水,河水就恐惧似的倒退着让出一块空地。这给黄帝带来很多好处,当羊群需要饮水的时候,不必费力寻找,应龙可以让一条河水远道流至面前。
5、嫘祖
草长鹰飞,白昼永长。
黄帝在陕北待腻了,率领族人向中原迁徙,途中遇上了嫘。
嫘(念雷)小姐正抱着一个陶瓶去井里汲水,这个瓶子是古代高科技产品:尖口尖底,中间硕大,像栆核形状。把它用绳吊进井里,就能自动倾倒,因为重心很高。等进水一满,水和瓶子整体重心又下移,使瓶子自动能竖起来。
嫘双手牵动细绳,把水瓶放进井里,她在劳动中暴露出的优美曲线,深深地教育着黄帝。
黄帝走上前,注视着嫘小姐。嫘小姐那静止的温柔,仿佛千百蝴蝶,在她周身纷纷起舞。黄帝说:“是谁捧给我芳香的水浆,我就要为谁迷醉不醒,我将儿女情长,放弃读书赶考。我将把把逐的艰辛和成功的荣耀让位给古人和来者,甘心岁月蹉跎并且于世无补。”
嫘一愣:哟,这个西边来的帅龙真会说话啊。(是啊,人家一刚生下来就会说话!)
嫘恼恨的意思少了,多了些好奇,她看见黄帝头上编着蝎尾形的朝天长髻(类似麻花辫子),五只野猪獠牙制作的发夹套着长髻上起固定作用。一串绿色石质饰品,像发带一样绕脑袋一圈。发带以下,垂着一些小细辫子。耳外挡着方块的、梯形的耳饰,质料像是细陶——这都是根据出土古人装束来的。黄帝的手腕上套着象牙镯和玉镯,好几只,有宽有细,颜色纷杂,但右腕上是空的(留着戴手表)。黄帝的手指戴着石制的指环,大约是帮助拉弓用的。黄帝颈下又垂着一块玉璜和一条象牙小龙作为胸佩,一个青紫一个洁白。总之黄帝身上都是小零碎,像是旅游景点里兜售小纪念品的,实在有点另类。
嫘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是刚进化完的野人吗?怎么穿的这么乱七八糟?”
“我穿的这是一套黄土风情,阁下想听吗?”
“有话请讲。”
“我脚下的黄土,即使全是黄的,也会因烧制技巧不同而有目感差异,造出红陶、黑陶、白陶、彩陶不同系列出来。我的鞋袜颜色很深,像是重度烘烧的细泥黑陶,黑如漆、薄如纸,再经打磨,漆黑光亮。我的下裳(前后两片的裙子,当时还没有裤子)颜色稍暗,像是风味独特的印纹红陶,陶色较深,坚固耐用,是贮藏粮食的好罐子。我的麻线上衣颜色稍浅,像是柔顺细腻的网纹白陶,胎制细白,器表光滑,光彩照人,可吃饭,也可喝水。而我的背包颜色内深外浅,点缀着蓝宝石饰品,则像是兽纹彩陶,上刻有猪纹、狗纹、龙纹、虎纹,气势磅礴,剽悍豪放,象征着我的性格!”
嫘愣了半晌,轻轻咬着发梢,这家伙也太能说会道了:“照你这么说,那我穿的就是一套青山文化了?”
“怎么讲?”
“即使全是青山,也会因为气候的冷、热、晴、雨而有差异。我的鞋袜颜色很深,像是太行山上的松岭,阴冷诡谲。我的丝罗裙颜色稍浅,又有点泛白,像漂著冰雪的北漠大青山,深沉忧郁。上身绢衣的颜色更浅,像是江南温柔婉转的草坡,清澈明亮。而我的罗纱挎包颜色外深内浅,并且有绮锦的碎花背带,就像是长白山顶的天池,岸边还跑出几头小花鹿,映着云海缥缈的倒影,蹦蹦跳跳,乖巧可爱。”
黄帝惊讶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爱死了这个女孩,终于跟她结为伉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