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原的怀抱里沉睡

高天流云 · 发表于 2009-3-22 20:08:47

　　理塘蔓延在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原上，一条简洁的公路描述着这里单纯而质朴的生活，和那里的阳光与空气一样干净而透明。住在一家让我心满意足的小旅馆，她的每个角落、每个细节都迫不及待的流露出浓郁的藏族风情，我忍不住用手抚摩着手工彩绘的家具，上面有我看不懂的图案亲切而粗糙，在夕阳的照耀下，我的手和它们一起变得热情夺目。洗掉一身的尘土，慵懒的靠在走廊的椅子上，香烟慢慢的在我手指间燃烧，兰色的烟沿着玻璃混合着藏香那神秘催眠的味道弥漫在我的麻木的神经周围。也许是第三根烟，也许是窗外那一片开阔的草原，成群的牛羊，远处的雪山和落日旁的巨大彩霞，让我想起一个男人，却不知道今天是不是他的生日，但我已经不知道今天是几月几日，星期几，或者理塘到底在什么地方，甚至我的行程，我从哪里来到这儿，下一站到哪里……曾经对我来说是那么重要的人，那么重要的事，在这儿我早就找不到他们在我心中的分量。我清醒而迷惑，高原分泌出稀薄的空气吞噬掉我所有的记忆，虽然它有点渐渐让我的神经开始隐隐作痛，不过它比酒精更温柔，比香烟更真实，更像是我的一个朋友。其实我心里并没有什么，只是想去感受窗外最后一道夕阳。草原慢慢变成金色、暗绿色、黑色……

　　在草原上，可以轻松的见到城边的那座美丽的白塔，和半山不知名的寺庙。我踏着兰色的月光，独自迈进寺庙高高的门。我从不信教，但也愿意去感受它的神圣。寺庙上挂着大得可怕绘着吉祥图腾的黑色帘幕，随着夜风缓缓摆动，坐在一条也许是被喇嘛遗忘的长凳上，夜晚出奇的静，静得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风里夹杂着草原上牧草的干燥、香烛熄灭后的余味和我脆弱的头发，只想闭上眼睛让这里的一切淹没心里的恐惧和欲望，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贪婪的触摸着这个夜带来的奢侈感受，就像是这里稀薄的空气，蔓延着的烟，到处弥漫的月光，和恍惚的我，都被夜牢牢的抓住不放，冰冷的手和缓慢的心跳，还有隐约的诵经，我想我会愿意死在这个夜里，因为我已经彻底相信这世上有了神的存在，相信他会为了这个夜而施舍给我一点心愿和希望，在那时刻我执着的相信自己是他绝对虔诚的信徒。

　　理塘正在高原的怀抱里安静的沉睡，我想我已经老了，感觉已经满足我所有的虚荣和想象，扼杀了身体里的一切欲望。很久以后，我会怀念起这个夜，让我想要和昨天做爱，就在这稀薄而干净的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