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与鸟相伴

鸟圣人

牛仔裤，运动鞋，一般是年轻人的打扮，可是年近七旬的郑光美教授却也是这副装束。问及这身装束，郑光美说：“常年在山里跑，生活上简单，穿衣服也爱穿运动服，图个方便。”他是搞鸟类学研究的，野外的沼泽、沙漠、森林，只要有鸟的地方都是他的实验室。

　　启 蒙

　　郑光美是鸟类学家，在他的书柜里，除了他在浙江乌岩岭的一张照片外，就是鸟的照片。鸟，是郑光美生活的一部分。1954年，从北师大生物学系毕业的他，留校给包桂睿教授当助教。包教授当年正在做“通县鸟类研究”，郑光美受命每个周末去通县打鸟，两年时间，风雨无阻。鸟是打了不少，可许多都叫不上名字，只有查找各种资料，包括外文资料，对着标本进行分类。两年中郑光美认识了许多鸟，从此也和鸟类研究结下了不解之缘。

　　1956年，苏联著名鸟类学家米赫耶夫和动物生态学家库加金在东北师大办了一个动物生态学研究生班，郑光美有幸成为班上的一员。库加金教授常常带着学生们到野外去考察鸟类，他对鸟类十分熟悉，常常一张嘴就是这鸟的拉丁学名，随行的翻译和同学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而郑光美却能一一报出各种鸟中文名，从此，他跟随库加金教授外出考察的机会增多了，也学到了很多东西。说起库加金教授，郑光美还是一脸的钦佩之情。库加金是个为了工作可以抛弃一切的人，他有两个重要的研究思想至今一直影响着郑光美，一个是鸟类学的研究要同实际应用相结合；另一个是研究鸟必须研究生态，不能总是先把鸟打死，然后制成标本，而是要从整个生态环境的角度研究活鸟。

　　寻 找

　　大学毕业后，郑光美留校主要从事鸟类研究。1983年，他应邀参加了中科院重点科研基金项目《中国珍稀濒危雉类的生态生物学研究》的课题，负责研究我国特产的珍禽——黄腹角雉。从此，郑光美走上了雉类研究之途。1983年夏天，得知浙江南部发现黄腹角雉的消息后，郑光美带着3位助手前往丽水、云和等５个县的主要林区，经过近两个月的艰苦搜寻，最后选定了浙江乌岩岭自然保护区作为重点考察区域。此后，连续7年郑光美先生平均每年最少在乌岩岭上度过4个月，最多时，长达7个月。在这里，他平生第一次看见了野生的黄腹角雉。

　　1984年2月，为了寻找黄腹角雉，郑光美和助手又一次到了乌岩岭。直到4月，他们除了见到在林间出没的黄腹角雉外，一直都没有发现黄腹角雉的巢。4月11日下午，天下着雨，郑光美在山野行走时，脚底一滑，撞在了一棵大树上。没想到，这一撞，树上“扑棱棱”地飞起了一只鸟。他抬头一看，是一只黄腹角雉的雌鸟。用望远镜观察，发现在树的横干上有一个浅浅的窝，窝里还有4个土黄色的蛋。他们非常高兴，这是世界上第一个在野外发现的黄腹角雉的巢啊！可是没想到，到观察的第六天，当郑光美早早赶到观察点时，却发现鸟飞了，只剩破碎的蛋壳。原来可恶的松鸦把黄腹角雉的蛋统统吃掉了。

　　科学考察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随后他们又在海拔1200米的地方发现了一个黄腹角雉的巢，里面还有3个蛋。郑光美和助手在20米外搭了个窝棚，为这个鸟巢“站岗放哨”。观察工作顺利进行了十几天，又有问题出现了。一天早晨，当郑光美走出窝棚时突然发现雌鸟站在树枝上，而没有在窝里孵蛋。原来鸟窝漏了，蛋掉到了树下。为了继续观察，他们开始动手修补鸟巢，然后将蛋再放回巢中，雌鸟又开始孵蛋了。由于鸟蛋在低温下待的时间太长，已经无法在正常的28天孵出雏鸟了，可是强烈的母性使雌鸟始终不走。郑光美抓住这个机会，爬上树，在最近的位置拍摄到了世界上第一张黄腹角雉的照片，并录下了它的叫声。这张照片和录音的公布震惊了国际雉类的研究专家。

　　危 险

　　研究鸟类，就得经常跑野外。年轻时的郑光美是喜欢跑野外的。然而，1956年郑光美所见到的一个“镜头”使他第一次意识到了野外工作的危险。这一年5月，郑光美随着库加金从黑龙江省的泰康至安达一带考察鸟类，在茫茫的大草原上走了好几天，进行野外考察。晚上就在野外宿营，郑光美经常被冻得从夜里两点钟就起来跑步暖身。后来，他们借宿的老乡家两匹马夜间被狼咬死了，马的右侧屁股都没有了，并且正在淌血。郑光美坦言，当时他第一次产生了强烈的恐惧感。

　　1975年在新疆考察时，郑光美和同伴走在新疆巴楚的水库涉水采集鸟类，突然，他觉得脚下一陷就掉进了泥潭。很快泥水就过了他的胸部。危急之时，后面的同伴跟了上来，抓住郑光美手中的枪管，把他拉了出来。

　　郑光美遇到的最危险的经历是同寻找黄腹角雉连在一起的。1984年4月，为了寻找黄腹角雉，郑光美在乌岩岭搜寻到一个新的地方——千斤坑，这里山势陡峭，云雾笼罩，阴雨连绵，到了中午，竟迷失了方向。他们只好爬上一个山头，想察看一下地形。在一个悬崖的拐角处，年轻的向导抓住蔓藤跳过了陡坡，52岁的郑光美紧跟在他的后面，突然脚下一空，郑光美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已经仰面朝天地顺着45°倾斜的石板滑了下去，登山镐摔脱了手，幸亏在下滑途中抓住了一棵孤零零的小树。他挂在悬崖边上，周围没有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助手冒着危险，抠着岩石的缝隙，试着用猎枪来勾郑光美的登山镐，一下、两下，终于勾着了，再使劲一推，登山镐顺坡滑下，郑光美一下把它接住了。有了登山镐，郑光美用它在悬崖上刨坑，然后踩在上面，刨一点，登一点，小心翼翼地手脚并用，一步一步地爬了上去，半个小时后终于挪到了安全地带。

　　开 拓

　　在国内，郑光美首次将栖息地选择理论和无线电遥测技术应用于中国的鸟类学研究。他们研究黄腹角雉的住所，了解哪些环境特征是它最需要的。例如坡度、植被覆盖度和高度、树的种类、坡的方向等等。他们在黄腹角雉的背部安上发报机和天线，用接收器每天跟踪，一跟踪就是一年。从而准确地测定黄腹角雉活动区域的大小及特征。

　　在对黄腹角雉“求偶炫耀”的研究中，郑光美第一个以定量的方法来研究鸟类的行为。鸟类有些行为是很难在野外发现的，需要用饲养的方法来观察研究。将濒危物种驯养繁殖，是易地保护和再引入的重要基础性研究。到现在，北师大仍然是世界上最大的黄腹角雉人工种群的饲养基地。中国雉类共有27种，约有十几种处于濒危状态，而这其中郑光美主持研究的就有8种。

　　如今，老伴儿和女儿都在国外，可郑光美依然留守在他的“阵地”上，带着一批批的硕士、博士研究生，守护着他的鸟儿。

　　郑光美 1932年11月出生于黑龙江省。北京师范大学生物系教授、博士生导师，鸟类学家。中国鸟类学会理事长，国际鸟类学委员会（ＩＯＣ）委员，世界雉类协会?ＷＰＡ?中国分会主席，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常务理事兼科学委员会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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